“二两银子,你们带走吧。”
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在我脸上来回摸索,十分满意。
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,挣脱了男人的手,朝着阿娘身后躲去,嚷嚷着,祈求着,
“阿娘,禾儿不想走,求求阿娘不要卖我,禾儿可以去接活,可以做很多很多…”
阿娘不耐地踹了我一脚,再次把我拎到男人跟前。
哪怕我哭闹着,死死抓着阿娘的裙摆,在地上嘭嘭磕头,
阿娘的神色也不曾动容半分。
更是因为我哭嚎地太大声,她给了我一耳光。
那一巴掌力道大的我耳朵都是嗡嗡的声响,但也让我噤了声。
阿娘嫌恶地对着男人说道,
“一两,不能再少了。”
“成交。”
人牙子扯着脸色灰暗的我离去时,路过进来找阿娘的书生。
他意味不明地扫视了我一眼,眼神似乎黏腻在了我身上。
我羞怒地捂住自己的胸口,哪怕我穿的严严实实,但在他的目光下,就像是赤条条一般。
那一日,被书生骗去柴房的场景立刻浮现在我脑海。
“小贱蹄子,你敢咬我,胡人的贱种就是野蛮!”
他用极具侮辱的话,折磨着我,鄙夷着我。
以此来标榜自己的清高。
可骑在我身上耸动的他,更像是不知礼数的野蛮人。
我不是没把这件事告诉过阿娘,等来的也只是她的一巴掌。
力道很大,脸颊也好疼,我的耳朵都传出了嗡嗡的声音。
“什么话你都说的出口,果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。”
但她在身侧颤抖的手,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。
或许她信了我说的话,毕竟我身上的恶心的暧昧痕迹不似作假。
但她不敢信,她不敢放下这最后一株救命稻草。
所以,被舍弃的是我。
也只能是我。
而她给我的伤害,也远不止于此。
那人牙子转手就把我多卖了几个大钱,笑着离开了。
在青楼的那段日子里,我可谓是生不如死。
一点朱唇千人尝,一双玉璧万人枕。
于是,我趁着胡人打进来时,趁乱逃了。
流落在了街头巷尾,把自己打扮得脏兮兮的,和一群小乞丐为了个馒头大打出手。
可我不知,覆巢之下安有完卵。
先遭殃的是城里的达官显贵,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,都沦为了两脚羊。
头颅被砍下,高高悬挂在长枪上。
我发现,自己似乎真的像是阿娘口中的贱种怪物一样。
看到那些人流出血泪的脑袋,我只想笑。
但不知为何,看到曾经给我送过热水的大娘也被抓去折辱致死。
我的心里涩涩的疼痛起来。
慌神之下,泄露了自己的踪迹,从遮掩体下露出了部分身形。
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眼尖地看到了我,一把就扯过我的头发,将我高高拎起。
“还是个女人?哟,弟兄没快来看下,这有个长得和我们相似的两脚羊。”
他拎起我,仔细地嗅了嗅。
却发现我身上并无他那刺鼻的膻味,眼神也变得张狂了起来。
“带走!”
记忆随着岁月渐渐模糊,但造成的伤不会随之褪去。
我恨那些伤害我的男人,但我更恨我的阿娘。
她不爱我,更是要把我推向绝境。
我好恨,好恨好恨...
我捡起一旁散落在地的食材,挑了个最大最重的萝卜,冲出了小巷。
我要和她同归于尽,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。
但我真的想杀了她吗?
我像个疯子一样高举着萝重新跑回市集,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,却再没她的身影。
我一下子泄了力气,跌坐在地上,又哭又笑。
“阿娘,你好狠的心。”
我真正想问的。
其实是,阿娘你可否有一瞬间不忍心,或者爱过我。
你说禾苗是佃农的希望,于是给我取名苏禾。
是否也代表着,你也是希冀过我出生后,过得好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