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中旬,温如岚终于从港城回来着手操办二人婚礼。
在征求了两家人意见后,一致同意在傅老太太所住的军区大院中举办婚礼。沈家两代人都有过卓越功勋,黎显林自已也是军人出身,在这里共修秦晋之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。
那天,冷清多年的军区大院终于挂上了喜庆的红。
婚礼并没有拜托婚庆公司,也没有太过于繁琐的仪式,一对新人在一位位退役功勋前辈们的祝福声和好友们的见证下礼成。
二人一起给沈父上香叩拜,给双方长辈敬茶,整个婚礼过程温馨而低调。
宾客散去,沈吾之带着黎衾前往新房。
黑色的汽车滑过柏油路,地面上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了起来,又跟着车轮追了会儿。两旁高大翠绿的梧桐树一排排向前延伸,婆娑树影打下斑驳,又掠过。
沈吾之示意司机,后座的窗户缓缓落下。
夏风吹拂,混着郊外的蝉鸣,一齐送入耳畔。
道路上贴着囍字的铁盒子在前行,黎衾靠在车窗框上,感受着风从脸颊拂过又亲吻鼻尖的柔软,终于忍不住伸出手,揽住风的尾巴,又轻轻松手,让风逃走。
车稳稳停在一处低调大气的别墅门口。
沈吾之率先从车上下来,为黎衾拉开车门,伸出手。
黎衾顿了一下,将手伸过去,自已的手在男人掌心显得那么娇小,整只手都被轻轻握住。
一股麻意从指尖窜上心头,微抬眸看侧前方的男人,神色如常,清淡从容。
两个人一起走进新家。
虽然这个别墅不是婚礼的主阵地,沙发上,墙壁上还是挂满了祝福的话语和鲜艳的气球,让只有两个人的空荡屋子多了一些生气和喜气。
好像,真的是未来要共同经营的爱巢一般。
忽的,黎衾闻到一股香味,是从餐厅某处散发出来的。
循着味儿走过去,整块的大理石餐桌上用打包盒摆着好几道菜,还冒着热气。
“先过去洗手。”
沈吾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,原本规规矩矩的领带已经被松了松,看样子刚刚已经去洗手间洗好手了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准备了这些?”
这一整天她光跟着走流程就已经足够累了,更不用说沈吾之还要忙前忙后负责大小事宜。
“白天看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,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需要应酬,坐下来吃点吧。”
本来已经过了最饿的那个阶段,此刻被这香味一激,饥饿感如洪水袭来。
黎衾洗好手,没有推辞真的坐到桌边开始吃了起来。
“你不吃吗?”
餐桌对面的沈吾之没有动筷子,只是喝水。
“今天喝了太多酒,不饿。”
也是,白天敬酒的时候他杯子里是真酒,她的是水。还以为他自已也饿才准备的。
“可以陪你吃点。”
沈吾之拿起筷子夹了点青菜放进碗里,真的就是意思着吃了一点点。
原本回来时天色就已经不早了,吃完饭后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
“吃饱了?”
“嗯。”黎衾藏在餐桌下的手偷偷摸了摸肚子,还好礼服有弹性,不至于饭饱后勒得慌。
“你先去洗澡?”
沈吾之语气平常自然,低沉嗓音传到黎衾耳朵里却是一阵战栗,随之而来的还有某种羞赧。
为洗澡后即将发生的事感到紧张。
“好。”
二楼主卧是个双开门的套间,推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左边的步入式衣帽间和右边的小客厅,这个位置看夜景,视角极好。
而后才是洗手间、梳妆区,最后是主卧。
在接收到了“洗澡”这个讯息后,黎衾的大脑就一直处于宕机的游离状态,等到洗完澡擦干身体要穿衣服时,才想起来刚刚并没有带睡衣进来。
刚才随手脱掉的敬酒服上面已经沾了些水,不能穿了。
在浴室里斗争了又斗争一番。
最后裹着浴巾猫着身子光脚走出来,开始在衣柜里找睡衣。
一路踮着脚,卧室地板印上薄薄水渍。
“在找什么?”
黎衾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惊,身后什么时候站人了?
沈吾之就这样端着水站在门口,昏暗灯光下将黎衾刚才一系列的诡异动作看在眼里。
“我忘记拿衣服了,出来拿一下。”
婚礼的一切事项都是大人们安排的,实际上,黎衾自已也不确定这里有没有能穿的睡衣,现在她只想赶快拿上衣服跑回浴室。
找的时间越长,心里就越有些发慌。
“第三排柜子第二格靠右边。”
沈吾之帮忙提醒。
黎衾按着指示找到睡衣区,款式不少,随意挑了一套裤装,又用后背挡着偷偷把手塞进抽屉,摸出一件内衣藏在怀里,火速逃往浴室。
再次出来时,已经换好了一身上下款的睡衣睡裤。
“我洗好了,你进去洗吧。”
沈吾之已经将领带完全解开坐在沙发上,领口半敞着一颗扣子的距离。月光浸着男人大半张脸,蒙上一层寒凉。
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杯快见底的水,泛着涟漪。
“好。”
沈吾之起身,走进浴室。
错身而过时,黎衾感受到男人周身淡淡的甘橙味道,混着些酒气。
踱着步摸到床的最里侧坐下来,看着旁边火红的四件套,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几乎快把原本就羞涩不安的人全然淹没。
浴室里传来水流声,心里的鼓越来越响。
男人洗澡总是比女人快一些的。
再次从浴室里出来时,平铺的被子没有被人动过,而主卧里也早已没了女人的身影。
沈吾之拿着毛巾走到门口往下望,客厅里也没有。
视线扫到旁边的侧卧,地缝里透出亮光。
正欲推门进去,而后又想到什么,叩响房门。
“请进。”
推开房门,里面的女人已经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盖好被子,仰头看见沈吾之站在门口。
表情自然:“我看主卧床不是特别大,我睡觉又有点不老实,怕影响你休息,所以还是睡这里好了。”
过了两秒,黎衾又再次艰难抬起头,弯唇说了句“晚安”便躺下。
微微鼓起的被子没有再动,被子里的人显然已经下了逐客令。
沈吾之将视线挪开,替她关了灯将门关好才走进主卧。
卧室中央两米宽的火红大床现在显得有些空荡。
上床躺下后,侧卧门缝的那点光亮也暗了下去。
最后的最后,黑夜里悄悄响起落上小锁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