备齐装备后,卜贝鲁带着他的四名手下离开了临时住所,准备动身前往威尼斯人大酒店。身为南澳地标酒店,其富丽堂皇的高级段位,已然让本地同事的“业务用车”不足以肩负起此次通勤的重任。
好在南澳各地遍布威尼斯人酒店的穿梭大巴站点,每隔十五分钟准时一班,不仅是空调给力的宽敞十七座配置,更是无论何人从何处上车到何处下车,皆是全程免费。
搭乘了穿梭大巴,一行人在威尼斯人大酒店正门口下了车。
邻近十二月的南澳正是一年一度的旅行旺季,而眼前这座仿效意大利风格落成的地标大酒店,即便每一晚住宿费用一涨再涨,也完全无法限制此地的人潮汹涌。形形色色的客人们,带着形形色色的语言和口音,比肩接踵的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廊道上。
卜贝鲁小队的五名成员里,有三人因为之前车祸下留下了新鲜的伤势,这使得他们在一众游客眼里显得十分可疑。好在本地的同事已经对接好了本区旅行警察署,如若不然,在进酒店大门前时,很有可能会被门口荷枪实弹执勤的军装警察盘查一番身份证件。
酒店大门口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察,他们腰间的Smith & Wesson军警型左轮手枪,露显在外的木色枪柄十分耀武扬威。不过,对于新千年之后的执法单位而言,这种左轮手枪的仪仗震吓作用,显然要更大于实战实用性。
“STIB,卜贝鲁。”卜贝鲁来到一名警员面前,简明扼要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。
尽管这名警员已经上了年纪,但在面对这些特殊部门的干员时,或多或少的,仍然显得有几分拘谨。这可能在他整个职业生涯里,第一次与这些有着特殊身份的干员打交道。
“多谢。”卜贝鲁接过了卡片,那是威尼斯人大酒店备用房卡,卡套有着房间号。
“那个,需要我们帮什么忙?”警员忙问道。
“不必了,接下来就给我们来处置。”卜贝鲁微笑了一下,只可惜他脸上有淤肿,使得这个笑容一点也不潇洒。
说完,他带着手下走进了酒店大堂。
“阿森,你跟小A守大堂,连上数据库提供策应。书、小枝,我们上楼。”
“是。”
“收到。”
众人分头行事。
阿森在酒店大堂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,佯装成等待朋友下楼的旅客,密切观察着大堂进出的动静。小A则在一旁不远处,掏出了折叠手机,连通了STIB数据库,展开对区域内“三相”数据变动的实时监控。
身为反制违法三相干预的机构,处在这种开放性的场合时,在所难免都要借助高新技术的手段来辅助行动。
卜贝鲁与另外两名同事走进了人满为患的电梯,利用警员交给他的房卡,摁下了指定的楼层。电梯内,一个来自东南亚的小朋友,躲在父母的身后,时不时探头望过来,眼神里既是好奇又是畏怕。
他趁着其他客人不注意的时候,故意掀开了自己夹克外套一角,向小朋友展示了挂有装备的战术腰带,以及别在夹克内里的“STIB干员证件”,并用手指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“噤声”的动作。
这个年代的小朋友tຊ,显然不会少看各种间谍动作电影,当即,他眼中畏怕一扫全无,取而代之的是羡慕和更多的惊奇。
他的父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扭过头来盯着卜贝鲁好一会儿,神情狐疑又戒备,随即更换了一下站立的位置,将孩子挡的更加演示。
随着电梯走走停停,客人们也越来越少。
在小朋友和他的父母走出电梯后不久,电梯很快停靠在了卜贝鲁所要前往的楼层。
“哇,这里还是行政套房的楼层啊?”根据这一层电梯厅的装饰,小枝推测的说道。
“又是威尼斯人,又是行政套房,这位VIP不太像是需要保护呀?难道是欠了博彩厅太多钱吗?”阿书摸着他三天没有刮胡子的下巴说道。
“别瞎猜了,赶紧接完人,晚上我还有别的事呢。”卜贝鲁心中虽然有同样的疑惑,不过比起这些,他更为在乎的,还是自己的那位“圈内好友”。
从昨天开始,再到刚才的高铁上,他已经给对方发去了好几条信息,不过直到现在,对方却依旧没有回复。尽管来说,这种情况并不算特别,正如对方发来消息时,他自己也经常因为种种原因会延迟好几天后方才给予答复。
只不过,最近手头上一直在追查的案子,外加不久前公输不术提供的线索,再加上今天来南澳执行的任务,种种这一切堆积在一块儿,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好兆头。
来到房间门口,阿书摁响了电门铃。
片刻后,屋内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询问声:“那个……她说让你们先说一下手机尾号?”
阿书拧着眉头,疑惑回归头望向站在身后的卜贝鲁。
卜贝鲁忽然想了什么,用口型对阿书交代了一句“我的手机尾号”。
“8820。”
屋内,很快传来了小男孩低声转述的声音:“喂喂喂,他说是8820,对的吗?哦……那我开门了……”
很快,房间门拉开了一条缝,黄家俊探出小脑袋警惕的观察了一下门外。
阿书在情报里并没有收到有关小朋友的资料,不由的问道:“小朋友?你是游闵童小姐的弟弟吗?”
黄家俊机警的反问道:“你们是反恐部队吗?”
阿书扶住额头,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你……也可以这么认为吧。”
就在这时,一只成年人的手从后面拧住了黄家俊的衣领,将其拉到了后方,随后打开了房门。游闵童出现在了房门后,不过此时的她,原本齐肩的短发,左面一侧侧竟被削掉了一半,使得其更像是一位颇有叛逆劲儿的不良少女。
不止如此,她的右手手掌还被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绷带,包扎手法十分业余,就仿佛出自一个小屁孩之手,是那种直接将整整一卷绷带不经任何裁剪就全部给用光了的手法,使得整个手掌俨然就像是一只刚出锅的大肉包。然而,即便如此厚实的包扎,手掌心的位置上仍然渗透出了一抹血色的痕迹,可见伤势不轻。
“不好意思,我刚才正在刷牙……你们就是庄老怪请来的帮手么?”游闵童打量着门外的三人,目光最终停在了卜贝鲁缝过针的脸上。
“不好意思,我们不太确定游小姐所说的庄老怪是谁,我们只是接到上级命令,保护游小姐还有一位黄先生安全离开南澳。”阿书回答道。
“这位……也是你们的同事么?”游闵童依然盯着卜贝鲁,一边用手在脸上比划一下,一边问道。
“他是我们的组长。”
“组长……”
不得不说,卜贝鲁之所以特意安排让阿书和小枝陪同自己上楼,正是因为那天车祸发生时,他们二人是在另外一辆SUV上,并没有遭到撞击而受伤。本以为这样,足以彰显团队的专业性了,却没想到,还是遭到了介怀。
他保持着风度,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然而不出所料的,换来了游闵童如同苦瓜一般的表情。
游闵童最终还是请三人先进了房间。偌大的行政套房亮着所有灯光,只因为各个房间的窗帘被遮蔽地严严实实;超级大电视正在播放本地新闻,不过声音被禁掉了;客厅餐桌上则堆满了各种吃了一半的零食和客房送餐,垃圾桶早已塞满,周边还有塞不下溢出的零零散散;庆幸行风系统足够优秀,不至于积累出奇怪的味道;
很难想象,这样一间超级豪华的行政套房,竟然都能被住出了“通缉犯潜逃”的氛围来。
黄家俊古灵精怪的跟在几位STIB干员身边,似乎想要弄清楚这支反恐小组的真实面目。而他的老爸黄日辉,却目光呆滞的坐在一个单独房间的座椅上,对客厅里的动静不闻不问。
“前天晚上我们被人袭击了,黄先生受了刺激,这几天一直情绪不稳定,我给他进行了一些临时理疗,嗯,中医方面的。”游闵童略作了解释说道。
阿书走进房间检查了黄日辉的状态,无论如何在对方眼前挥动手掌,对方的瞳仁几乎都没有任何反应,这样的情况可不像是经过了“理疗”,更像是服用了强效镇定剂。
“游小姐,我们可能需要给几位录一份调查报告,不过黄先生的情况,好像短时间之内很难接受调查吧?”他走出房间,对游闵童说道。
“不会,”游闵童耸了耸肩膀,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,说道,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录调查报告?我随时可以让他恢复过来?”
阿书没有着急回答,而是请示性的看向了卜贝鲁。
“游小姐,伤势没问题吧?需要先送你去医院吗?”卜贝鲁尽量表现出无微不至的关照,藉此挽回个人容颜带来的损失。
“哦,我还好啦。不过在南澳看医生还是算了,我的医疗保障卡在这里可用不了,等回琴湾再说吧。”游闵童撇了撇嘴,不太想与卜贝鲁有太多的眼神交际。
“小朋友你呢?”卜贝鲁又问道。
“我也还好啦,就是这两天吃了太多的肉,有点便秘……”黄家俊揉着肚子说道。
“既然如此,那二位可以先去收拾一下行李了,我和我的同事们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。”卜贝鲁说道。
“喂喂喂,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噢。”游闵童赶紧插嘴说道。
“嗯?所以呢?”
“所以今天的房钱已经扣掉了。六千多一晚呢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说实话哦,我真心不太确定南澳现在哪里还能算得上安全。说起安全屋,我来南澳之前也是有提前安排的,不过还是被他们发现了。后来我想了想,比起东躲西藏,不如反其道而行。我这两天住在这里,可什么事都没有呢。”
把一粒砂石藏在什么地方最安全?
卜贝鲁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一则关于圣殿骑士宝藏的寓言,几个世纪以来,人们都未能发现圣殿骑士藏匿的财富,各式各样的传说源源不绝,古老的文献记录只传承了关于宝藏的一句箴言——如何藏住一粒沙子。
而答案就是“将一粒砂子藏进一堆砂子里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