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继母亲让我教七妹八妹启蒙知识?”
秦时淮拿在手中的书像是被定住了一样,落在半空中迟迟未动。
看着继母亲她们带着满满当当的诚意——上好的笔墨纸砚亲自来请,他也不好去拒绝。
秦时淮在这个家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,他是三房庶出的大儿子,排行老四。
身份就摆在那里,虽然他拼尽全力去念书去考取功名,但是资质平庸的他也只拿到一个一般的成绩。
不像三哥秦时安,嫡出的身份,还有天资聪颖加持。
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三哥。
虽然三哥对他很冷淡,但是在考学过程中,他有什么问题,三哥又会知无不言。
“继母亲若是不介意时淮才疏学浅,时淮定当为妹妹们好生教诲!”
“四郎,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。
颖儿莼儿不像你们要考取功名,只是教她们识得几个字,懂得做人的道理就行。”
秦时淮恭敬地对着伽芜躬身一拜。
伽芜微笑颌首。
秦时淮随了他母亲的长相,五官柔美,看着很舒服。
一脸的书卷气,说话文绉绉的,还很有礼貌,她很喜欢。
“那么,颖儿莼儿就拜托你了。”
“继母亲客气~”
伽芜每天早上让人把秦颖秦莼送到秦时淮的院子去,中午的时候就让青丫接回来。
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,伽芜乐得清闲。
人生何处不相逢,何况一个屋檐下!
才送了两姐妹去了几天秦时淮的院子,伽芜就遇到了此生她都不想有任何交集的人。
两姐妹学习也有好几天了,这几天的学习成果,伽芜想要亲自检验一番。
秦时淮的明辉苑在秦时安的安和苑隔壁,所以必须要从秦时安的院子经过。
伽芜路过的时候,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偷瞄了几下安和苑里面,只看到几个洒扫的下人,房间大门紧闭,没见到那人。
伽芜心中稍稍松了口气。
去到明辉苑的时候,秦颖秦莼两姐妹正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看书,秦时淮在一旁认真指导着。
看到伽芜来了,姐妹两兴奋地举着肉嘟嘟的小手挥着,甜甜地喊着“母亲!”
伽芜心中流过一股暖意,微笑着加快步伐走过去。
冷不丁看到秦时安站在书房的一侧,伽芜像是突然被惊吓到的小猫,一不留神便踩到了扫到一旁的积雪。
当着众人的面,伽芜双腿一前一后劈了一个漂亮的一字。
众人:“???”
伽芜:救命,地洞在哪里,现在刨一个还来得及钻进去吗?!!
“夫人!”
“继母亲!”
“母亲!”
青丫一把扶起自家夫人,一脸愧疚:“都怪我没来得及拉着你......”
伽芜堪堪站稳,莆一抬头便看到秦时安手中拿着的那本《刑狱图鉴》,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。
上一世被他掐着脖子,揪着头发,光秃秃地像流浪狗一样被扯在地上爬的场景历历在目。
她不是原主,但是身体却对他有着天然的畏惧。
一瞬间呼吸困难,浑身发冷颤栗,伽芜伸手捂了捂心口。
“夫人,你怎么了?”
青丫以为伽芜又犯病了,毕竟从兆县回来遇到歹徒之后,夫人身子就开始不好了。
秦时淮也听说了继母tຊ亲最近生病的事情,所以他也关切地问了几句。
秦时安没什么表示,他嘴角似有似无地勾着一个弧度,像是对伽芜的嗤笑。
“没什么事,只是有点受了风寒。”
伽芜把目光转移到别处,看着两姐妹花已经乖巧地来到了她的身旁,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袖子。
“我来看看颖儿,莼儿学得怎么样了?”
秦颖秦莼欢快地拉着伽芜的手来到自己的书桌旁,看她们写的字。
“写的不错,颖儿,莼儿真棒!”伽芜不吝夸奖,小姐妹们被夸后笑得一脸娇俏。
秦时淮一旁说道:
“妹妹们学习挺快的,最近写的字进步很大,之前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字,笔画都是缺的,还......”
难看至极被他适时吞回了肚子里,接着说道:“还好请了三哥来,三哥写的字最是漂亮,启蒙的时候就应该从练字开始。”
伽芜“...”
有被打击到,可原主是个文盲,她也不是古人,能写上几个,已经很不错了好么!
“那就谢过三郎,谢谢你对颖儿莼儿的悉心教导。”
秦时安缓缓开口:“她们是我妹妹,这事情没什么。”
语气很平静,没看出来任何不乐意。
伽芜有种错觉,这个人和上辈子糟践她,折磨她的是同一个人?
秦时安无差别地看不起所有的小妾以及她们生的兄弟们,除了他的大哥和两个小妹,他对谁都不热情。
秦时淮和自己差不多同龄,又一起上的学堂,笨是笨了点,但是不是那种纨绔的败类,所以他也不算讨厌他。
伽芜带着一对女儿匆匆告别,站在秦时安面前多一秒,她都会心律失常,小命要紧!
伽芜回到院子,看到院里的那一簇新红,梅花开的正艳,上面还挂着雪末,顶端结着晶莹的冰花。
“大郎,二郎他们也该回来了吧?”
伽芜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询问一旁端着热茶的青丫。
“夫人,听说了,明后天也该到了。”
伽芜点了点头,不知道什么时候,她已经把秦时墨,秦时迁当成了自己的亲人,事事关心着。
腊月二十四这天,漫天风雪,呼呼的北风像是一头暴怒的狂兽,卷着冰雪一路狂奔。
秦时墨,秦时迁,巴热一路走的甚是艰难。
“马上就到了,大家再坚持一下。”
崖州本来距离尤县就是三四天的路程,风雪一来又得耽搁。
“大哥,要不咱歇歇吧,那积雪都没到马腿子了,这么走下去,人还行,马都要不行了!”
巴热也跟着附和了声:“ 是呀,现在马走不动了,总不能我们下地去走吧。”
秦时墨看了看马车外,一片白茫,踌躇了片刻,他还是听了两人的建议,停了下来。
偏生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,他也不晓得在哪里落脚比较合适。
几人坐在马车里往外看了很久,只隐隐约约看到几户炊烟冒出的人家。
“去借一宿?”
巴热提议道。
秦时墨正欲点头,只见前方不远处两个披着斗笠的娇小身影一深一浅地踩着积雪,艰难向自己这边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