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内心某一处，能清醒的知道。
江照月已经死了。
可是他的情感，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挣扎中。
他知道自己编造出了这么一个人，来满足自己和江照月长相守的愿望。
可是他的私心，却在一遍又一遍的为自己的欺骗圆谎。
越是挣扎，也越是痛苦。
但是更多的，是他的愧疚。
对江照月的愧疚。
而且随着时日的增多，愧疚累计得更多更深。
直到某天，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欺骗，强迫自己从幸福的假象中抽离，剥落出来。
就算知道自己醒来，面对的是更加痛苦的现实。
但是他也不要再辜负江照月。
他在梦境中自杀了。
自杀的那天，他像是从山崖上骤然踩空落下，整个人陷入无限的失重中。
随后，他心脏一空，猛然睁眼。
在身上所有知觉都还没有回归的时候，他看见了江照月。
望着和梦境重合的那张脸，裴寺沉整个人如遭重击。
他开口，喑哑到失声。
“江照月！”
可是下一秒，身后的脖子袭来剧痛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他两眼一黑，直接晕了过去。
……
等到裴寺沉醒来，已经是三日之后。
他双眼沉重的像是有车轮从眼皮压过。
他还没开口，周围一圈人就围了过来，众将领纷纷开口。
“将军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将军，你终于醒了，我们的士兵一直严守在边防线，绝对不会放匈奴越过来的。”
越霄照倒是没有说话，站在一旁仔细辨认他是否真的已经脱离危险。
还有秦青松，秦太医。
他满口赞叹：“真是太神奇了，将军你能醒来实在太神奇了。”
江采薇也站在他床边，还隔得最近。
她蒙了层水波的杏眼，紧紧的盯着裴寺沉，说话间都带上哭腔。
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，身上还有没有难受的地方。”
越霄照听到，倒是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。
裴寺沉摇了摇头，视线转向另外一边，往营帐中间眺望过去。
他除了最开始睁开眼觉得难受，身上其余各处都较之之前，显得轻盈了很多。
但是往外看了那一眼后，他的心头却瞬间蒙上了一层灰。
没有江照月。
这些人中间，根本没有江照月的身影。
他猛地起来，睁目看向四周。
周围人皆是一慌。
“将军，怎么了？”
“发什什么事了吗？”
秦青松急得直拍手。
“裴寺沉，你这伤刚刚好，可不能随便下床，不能再折腾了，你快回去躺好呀。”
但是裴寺沉恍若未闻，他直接冲了出去。
这下，连外面的士兵，都愣住了。
他们齐齐跪下，尊声称呼。
“将军。”
可这些话，裴寺沉都听不到，他也不想听。
那个熟悉的身影，那个明明就被他抓住的身影，此刻就像是一场梦一样，不见了。
还是江采薇发现他的不对劲。
她上前，拦住横冲直闯的裴寺沉。
“她走了。”
像是被悬在山顶的人，用一根粗旧的麻绳吊着，随后都有掉下去的危险。
心头正无比煎熬，但是仍旧抱着一丝期望，祈求能有人路过帮助的时候。
麻绳在这时，不堪重负，应声绷断。
裴寺沉整颗心瞬间，坠落万丈深渊，再也难以重见天日。
他愣在原地，像是荒漠中僵化为沙堆的人。
没人敢上前去，裴寺沉的脸色苍白得喊一声，时刻有像流沙一般碎掉的可能。
等了很久，大家才从他口中听到模糊的一句。
“原来那不是梦，真的是她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