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稚撑着一口气,按了救护铃,整个人就栽在了床上。
模糊之间,她只看到救护人员冲进来的身影。
再醒过来,已经是第二天。
病房里只有安父安母,霍双屿不在。
似乎看出安稚心里想法,安母开了口:“小屿他已经接走了。”
安稚沉默了会儿:“是好事,小屿跟着我不会有幸福的。”
闻言,安母没忍住,眼泪又涌了出来。
安父瞧着,抓紧了她的手,无声的安慰着。
这天之后,安稚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,与之相应的,是医生冲进病房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安母看在眼里,却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去寺庙祈福。
可安稚的病情还是一天天的恶化下去。
“患者脑部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,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。”
医生的话时时刻刻悬在安父安母心头,让人心惊胆颤。
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半个月。
这天,外面一早就飘起了雾,闷的人喘不过气。
而病房里,安稚的状态却好了很多,最起码能说的出话,也没以前那么疼了。
她知道,自己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。
“妈,手机呢,我想给小屿打个电话。”
安母将手机递给她,就坐在了一旁。
安稚将电话拨过去,没过多久,就被接通。
那头传来霍双屿稚嫩带着哭腔的声音:“妈妈,你是不是不要小屿了?”
安稚心一痛,眼眶发红:“小屿乖,妈妈不会不要小屿的。”
霍双屿哭声更大:“可是妈妈都不给小屿打电话。”
安稚听得也跟着难受。
后来让霍昭带走他时,她说会给他打电话。
只是安稚没想到,她发起病来会这么严重,清醒的时间都很少。
“小屿是不是想妈妈了?”
“小屿好想好想妈妈,妈妈什么时候回家?”
安稚哽咽,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。
好久,她才措辞好要开口,却听那便传来霍双屿的喊声。
紧接着,电话里就传来霍昭冷冽的声音:“你再骚扰孩子,我就让你再也联系不到他。”
下一秒,电话被挂断。
安稚呆握着手机,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。
一旁安母听着这一切,看着她这般模样,对霍昭更是生气。
“他算什么东西,还敢拿孩子威胁你?手机给我我打回去,我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!”
说着,安母就上前来拿手机。
“妈!”
安稚忙拉住她手,看着她微红的眼,放软了声音:“我有点儿疼,你抱抱我好不好?”
闻言,安母顾不上别的,忙抱住她。
她轻拍着安稚的背,声音中满是心疼:“我们小稚自小就受了不少苦,好不容易长大了还在受苦,是爸妈没用,才让别人这么欺负你。”
安稚紧了紧抱着安母的手:“不是的,是我对不起你和爸,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她耳边充斥着安母的哽咽,眼泪也跟着无声滑落……
之后的半个月,她已经坐不起来了,更是连话都说不出。
这一天,窗外哗哗的下了很多雨。
深夜,一道惊雷将安稚惊醒。
她睁开眼却发现眼前却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清。
“妈!爸!你们在哪儿?”
“妈在这儿,在这儿!”安母回应着,走上前。
安稚的双手颤抖的摸索着:“妈,我想抱抱你。”
安母忙冲上前将人紧紧抱住。
安稚靠在安母的怀里:“妈,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和爸。”
安母身子一僵,没有说话。
安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,继续说:“以后我不能陪在你和爸身边给你们养老,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“我和你爸有养老金,不用你惦记,我们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……”
说到这儿,安母有点儿说不下去。
安稚却好像听不见:“小屿霍昭能照顾好,我和他说等他长大了要回来看你们。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微,断断续续的,听不清。
安母只能点着头说好,伸手去按呼叫器。
可安稚呼吸越来越急促,她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自己现在连唇畔都张不开了。
最终,安稚紧握着母亲的手还是无力的垂落了下去,在她怀里慢慢没有了声息。
一时间,整个走廊里盈满了安母的痛哭与呼喊:“小稚,你回来啊……”
而另一边,霍家别墅。
霍双屿拉着霍昭的手臂,哭声求着:“妈妈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,我要见妈妈,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?!”
霍昭看着被抢了电话痛哭不停的霍双屿,眉心紧蹙。
“她都不要你了,你还找她干什么!”
“不是的,你带我走的时候妈妈留了好多血!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!”
霍昭没想到安稚为了骗人,竟然让孩子看到这种画面,不由得生怒。
“那是假的,她在骗你!”
扔下这句话,霍昭便起身走出了卧室,任由身后霍双屿的哭声不断放大……
霍昭坐在书房里面,看着自己还未签字的离婚协议书,不知为何有点心烦意乱。
他从来没有发现,没有安稚的家里是这么空空荡荡,乱七八糟。
从游乐场那次之后,他觉得她不像以前那么惹人嫌,也想着说要不要就这样过下去。
如果她没有用病来编造谎言骗人的话,他是没打算签离婚书的。
可现在……
霍昭一个人沉思了很久。
突然,一阵风卷着窗户砸在墙上,紧接着暴雨落下。
霍昭回过神,终于做出了决定,打算签完离婚协议就去看孩子。
可刚要落笔,门被推开,霍双屿哭着跑了进来。
“爸爸,我梦见妈妈她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,不会再来看我了!”
霍昭愣住,没说话。
“爸爸,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,我不要她走。”
霍双屿的哭声再度响起,霍昭看着他,刚拧眉要拒绝。
这时,外面却传来一声雷鸣。
轰的一声,像砸在霍昭耳畔。
突然,电话声响起。
霍昭拿过手机,看着上面备注的‘安母’二字,心中莫名涌上股不安。
他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,还是接通了电话:“妈,怎么了?”
然后就听那头安母嘶哑的声音响起:“小稚明早在栗城殡仪馆火化,你带小屿来见她最后一面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