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尔苏的声音不大,季时越却也听见了,他侧过头看向我,我避开他视线回头望向乌尔苏。
我震惊回头望,乌尔苏拉着马沐浴在月光下,藏蓝色抹额散发着神秘光泽。
而他那张脸却显得格外冷峻,渐渐与我记忆深处的小伙伴重合。
“乌尔苏!你是乌尔苏!!!”
我转过身朝他奔去,声音都在发颤。
我想起了,统统都想起来了!
季时越带我走那天,他也是这样冷峻着脸站着我身后:“若尔盖的女人永远有后路。”
他说:“日梅朵,我会一直在若尔盖。”
长大后我才明白,他的意思是,他就是我的后路!
这一刻,我再也抑制不住,伸出双臂向他发出拥抱。
可突然一股大力将我扯走,季时越冷冷的声音幽幽响起:“日梅朵,我怎么教你的,别和陌生人说话。”
我激动和他解释:“季时越,他不是陌生人,你也见过的,是我童年最好的伙伴,是我的好朋友……”
可乌尔苏没听我的解释,他策马转身,很快消失在了草原无垠的夜色里。
我望着他的背影想要追过去,却再次被季时越扯回去。
季时越没好气:“这里的人野蛮又不好打交道,日梅朵,你最好别乱跑。”
他说这里的人不野蛮?我眸色沉了下来,
一根根掰开他的手,一字字道:“可我就是这里的人。”
我径自回了房间,没有理会跟我打招呼的涂小音。
这天晚上,我怎么都睡不着,想起了很多童年的回忆,又想到了季时越刚跟涂小音的求婚。
我沉默了很久,起床打开放在角落的行李箱,又从衣服底下翻出我严实藏着的信。
这是一封我用蒙语写的信,是我本打算在二十岁生日那天送给季时越的表白信。
他曾说我是草原上的劲草,可如今他说我的野性早该脱了。
他曾说我值得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,可如今他送了我一条赝品项链。
他也曾说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,可现在他说他要结婚了。
我拿出了那条假项链连同这封信一起丢进了垃圾桶中。
我的二十岁过去了,没能送出的信就到此为止吧。
我对着那封信用蒙语呢喃:“从今以后都结束了。”
“季时越从今以后,你只是我的哥哥……”
我打算在若尔盖多住一段时间,可第二天一早,季时越突然通知我:“梅朵,收拾一下吧,咱们今天回去。”
我本想说不,却脱口而出答应:“好的,哥。”
“哥?你叫我哥了?”季时越有些错愕,连汤勺都没抓稳落在了马奶中。
我正想回答,抬眸却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藏蓝色身影。
乌尔苏站在民宿的栅栏外,定定看着我。
我直接起身走向他,嘴角也不由得荡起了笑: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。”
他记得我,他给我带了小时候我最爱吃的奶皮子。
季时越在身后喊我的名字,我只当没听见走出了民宿。
乌尔苏递给我一袋奶皮:“日梅朵,奶皮子,你还爱吃吗?”
我连忙撕开包装袋,浓烈的奶香味扑鼻。
我撕了一大块塞进嘴里,止不住点头赞叹:“好吃!是我记忆中的味道。
乌尔苏半垂着漆黑如墨的暗瞳,声音很低,低到我几乎都要听不清:“人也还是原来的人。”
我默了瞬,告诉他: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他不解反问:“回哪儿?若尔盖才是你的家。”
我顿时哑口,是啊,若尔盖才是我的家。
……
下午,我跟随季时越坐上了去机场的车。
后排座,季时越和涂小音闲话:“我给叔叔阿姨都买了很多特产,到时候寄过去给他们尝尝。”
涂小音幸福出声:“季总有心了,我父母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“未来的岳父岳母,我肯定要花心思讨好的。”
我戴上了耳机,不想继续听下去,偏过头去看车窗外风景。
翻涌的云海拂去了夏日燥热,火烧般的流云连着碧草。
这是我的根所在,是我的家。
透过后视镜,我定定看着不远处的霞光,突然我好像又看见了乌尔苏手握长鞭,纵马驰骋,自由不羁的身影。
我以为是幻觉,可下一瞬,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!
乌尔苏骑马追上来了,他在追赶我们的车!
“停车!我要下去!”我转头让司机停下。
后排的季时越却拽住我的手沉声道:“日梅朵,你干什么?”
车子猛地停下,我直接甩开季时越的手,开门下车:“我不走了,我要留在若尔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