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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铃声在半夜三点多响起,把睡梦中的她惊醒。
她一眼就认出来电号码是傅颐琛的。
她以前太爱他,关于他的一切都烂熟于心。
自从换手机卡以来,她没有跟任何熟人联系过。
现在傅颐琛还是找到了她。
她犹豫片刻,按下拒接键,又狠心将这个号码拉黑。
傅颐琛不断换号码给她打电话,她烦不胜烦,正要关机前,一条短信跳进来。
“我是林婉婉,你嫁给景澄予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,真好笑,你连爸妈都瞒着,因为你自己也觉得丢人是吧?我不想嫁的男人你上赶着嫁过去,跟捡了我不要的垃圾有什么区别?”
林沁影已经很久不生气了,这一刻怒火中烧,脸都被气得发烫。
她很想骂林婉婉一顿,告诉她景澄予不是垃圾,景澄予是她配不上的仁者。
他虽然冷淡寡言,但医术高明,对患者尽心尽责,工作量远超负荷。
苦海慈航,他的勤勉渡了很多可怜人。
林婉婉的短信又紧跟过来:“哥哥现在因为你的事气疯了,你要是还有点良心,就抓紧给他回个电话!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他呢。”
“对了,你不会忘了当初景澄予选的未婚妻是我吧,他们全家都认定了我,你是我的低配版,他们根本看不上眼,所以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大办筵席。”
林沁影的心泛起酸涩。
她知道林婉婉说得对。
景家根本不想认她这个儿媳。
被轻视的滋味很不好受,即使她内心不在意,但也难免有些受伤。
她起身披上羊绒坎肩,想去阳台看看月色,冷静一下。
然而书房内传来异动,似乎压抑着哭声。
林沁影此刻正难受着,对景家,乃至景澄予都有些怨气。
月色很亮,浅浅照出景澄予在床上的轮廓,他没有醒,还在噩梦中挣扎着。
“别死......求你......” 他的呓语中充满悔恨与痛苦。
林沁影抚摸他爬满冷汗的额头:“景澄予,醒醒,你做噩梦了......”
景澄予下意识握住她柔凉的手,带着哭腔倾诉自己的罪行:“我杀了人,他死在手术台上了,他才五岁,我没能救活他,他父母给我跪下来了,他们恨我......”
他语无伦次地埋怨自己,魇住的凤眸漆黑如渊,盛满破碎的泪光。
林沁影顿时想起林婉婉说过他“救活了很多人,也治死了不少人,双手沾满鲜血,晦气得很”。
可是谁能救活所有人呢?就是华佗、扁鹊来了也不行。
冲动之下林沁影将景澄予搂入怀中:“这不怪你,生死有命,你已经尽力了......”
景澄予的脸贴在她胸口,蹭到细软的羊绒、滑柔的丝绸、以及光洁的肌肤,层层叠叠的馥郁芳香袭上来。
他骤然想起儿时在北海划船,那涟漪朵朵的湖面;冬日坐在壁炉旁读书时,窗外纷纷扬扬的雪;游赏江南时,看到枕河人家的题壁:春日短,温柔乡里归来晚......
林沁影的胸口似一团软香温玉,陷进去,就仿佛滑入梦乡,回忆起生命里所有温柔的事。
他的脸线条硬净刚俊,浓密睫毛颤动着,似蹁跹的蝴蝶,斜缀一颗晶莹泪。
林沁影被这泪水打动,她紧紧抱着他,心中涌动万丈柔情,默念漫天神佛在上,请对他好一点,不要让他再伤心。
然而哄睡景澄予后,尴尬感就将她淹没。
她红着脸跑回房间,看着丝绸睡裙上洇开的泪迹,尴尬得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第二天清晨,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景澄予。
她煮好咖啡,烤好吐司,正犹豫涂哪种果酱,景澄予从书房走出。
“你......”林沁影慌张站起,想问他要不要吃早餐。
可景澄予的冷淡神色击退了她。
他还是眉清目朗,透着目下无尘的矜贵感。
就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“我今晚值夜班,不回来。”他动作利落地关门离开。
林沁影的心头再次压上重重失落。
她不知道,这一天脑外科弥漫着快活的气息。
医生护士都在偷偷八卦,向来孤霜傲雪,被戏称为“玉面阎王”的景澄予,今日竟然脚步轻快,对谁都和颜悦色。
就连病人送的花,他也没有像往日那样看都不看。
而是怜惜地抚摸那沾满露珠的花瓣,轻声道:“草木本无心,何求美人折,倒不如,用丝绸折成花替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