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她所说的,何月刚刚出门没一会儿,就立刻有人将钱如数送到了何月的院子。
听了带回来的那些客气的话,张秋泠笑笑,将这些钱如实地记录在册。
刘若愚的身体好了一些,精气神也足了,有的时候会挑一些账本拿来看。
账本上用清秀娟丽的小字清楚明白地记录着每一笔开支与进账。
正在张秋泠专心去看的时候,有一个外院的侍女走了进来。
她进来后先是将四周打量一番,随后目光看向正在盯着她的张秋泠,微微低头,说道:
“三夫人,这是我们夫人的借条。”
宛月将字条拿了过来,张秋泠放在眼前晃了一眼,原来是余家的人来借钱的。
她收起字条,问:“这么多的钱,不是我能直接管的,得先告诉母亲才是。“
这倒不是她故意不去做,自从上次大嫂和大哥的事闹出来以后,府里的规矩又多加了几条,她刚刚说的就是其中之一。
那个侍女点点头,板着脸出去了。
才见她出去,翠云就在一边轻声说了一句“装什么样。”
好巧不巧让张秋泠听到了,她睨了一眼翠云,“以后这种话少说。”
余凝月从府里拿钱贴补余家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,之前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没到急用钱的地方,自然不会抓着不放。
可是现在,张秋泠发现府里的账进的少花的多,哪边都催着她要钱,一时半刻也拿不出这些现钱来。
余凝月大概是知道家里的情况,这次让人过来也没有纠缠,只说了需求就翩翩离开了。
这个情况倒不反常,余凝月对她还算和善,也没怎么红过脸,这次不为难张秋泠,张秋泠心里也很是感谢。
她按照流程将那件事递给了刘若愚,不知道刘若愚是怎么想的,将这件事一直压着。
不知道这中间又有什么事,张秋泠也旁敲侧击地问了问,却没有收获什么有用的信息,她也只能适当的催催,然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了。
夏天渐渐得到了,张秋泠按照份例把每个院子应该取出来的钱发给各个院子。
天气热了,张秋泠也很喜欢在午后休息一会儿。
这天刚刚吃过午饭,她才准备休息,余凝月就苦着一张脸走了进来。
见到她的模样,张秋泠连忙坐起来。
两个人亲和无比地对坐。
张秋泠见到她的脸色不好,偷偷地瞧着她的模样——今日余凝月打扮的也不像平时那样金尊玉贵,只穿了一件很轻薄很朴素的蓝色长裙。
头上只戴了两件银制的钗子,眉眼中的愁思茫茫,坐在张秋泠面前,腰背也疲惫地弯了几分,垂着眉,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泪珠来。
让人给她上了一杯凉茶,张秋泠轻声问:“嫂嫂过来是为了那个借条么?”
这话一出,原本强忍着情绪的余凝月再也忍不住了,她低声哭了起来:“弟妹,你不知道,余家的情况是越来越差了。”
想起她们来,张秋泠皱了皱眉,凑近了一些,追问:“怎么了?嫂嫂不要着急,慢慢说。”
“余家的生意受了些波折,原本该付给余家的货款一直没给,现在家里周转不灵,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你。”
张秋泠给她擦了擦泪,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,又让宛月去拿账本,她仔细看了看,发现现在只能拿出救急的六百两。
和那张记忆里的欠条所说的金额相差甚远。
看着余凝月那双已经红肿了的眼睛,张秋泠苦笑一声:“这样吧,我去问问主母的意思,最迟明晚就告诉嫂嫂?”
得到了她这样的答复,余凝月稍稍得到了一些心理安慰,便揩了揩泪,语气沙哑地道了谢。
张秋泠好容易将人哄走,又穿戴整齐去了刘若愚地院子。
似乎是知道她要过来,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。
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侍女带着自己走进去,张秋泠抬眼就见到坐在那里悠闲自得地品着茶的刘若愚。
按理说刘若愚对余家的感情不应该太差,如今余家有了困难,她大概率也会出手帮一帮的吧?
这么想着,张秋泠已经走到了她身边。
“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急事?”
刘若愚看着张秋泠,嘴上是在询问,实际上却没有一丝疑惑的意思,似乎一切都知道一样。
她看着张秋泠,好tຊ整以暇地等着她回应。
原本以为这件事还不算难的张秋泠此刻稍稍犹豫了——看她这个模样,仿佛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,可是却不接茬。
沉了沉气,张秋泠抬头,语气自然地说:“方才大嫂来过一趟,问了问借条的事。原本这些事不应该打扰母亲的,只是数目巨大,儿媳想自己不能擅作主张,就送来了母亲这里……
只是我不懂得太多,让母亲劳累了,也许是您事多,我想着过来看看还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……”
她的话似乎很好笑,刘若愚听了以后哼笑一声,慢悠悠地开口:“你答应了你大嫂的请求?”
“自然不敢,儿媳没有那么权力弄这么钱出来。”
张秋泠适时的笑了笑,看起来十分老实乖巧,全然一副唯主母命是从的模样。
“既然如此,那就告诉她,这钱拿不出来。”
刘若愚全然不顾情面,竟然直直的说出了拒绝的话。
这倒是让张秋泠有些措手不及,她嘴唇微张,稍稍顿了顿,才继续问:“是有什么别的不合适的地方么?大嫂实在是着急,这才迫不得已。”
还没等她说完,刘若愚便开口:“她家的事有家里的男人管着,总让一个嫁过来的女儿借钱算什么!”
感受到她的不乐意,张秋泠喏喏地应了一声。
之前从没见过刘若愚因为这件事动怒,看来最近是发生了什么,这才让她迁怒于余凝月。
眼前闪过余凝月泫然欲泣的脸和执着的神情,张秋泠抿了抿唇,想要继续争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