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曼殊纵有不愿,当看到凌阎南那不耐的神色,她还是接了过去。
“多谢。”
芳音退下,众人看着戚曼殊抱着琵琶上台,面面相觑。
这王妃当众献技,可是古往今来第一次。
戚曼殊却不甚在意,白皙的手缓弹《明月赋》,声如涓涓流水。
众官只闻她善弹琵琶,但未想到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。
凌阎南怔怔的戚曼殊的侧颜,竟有一丝陌生的感觉。
太妃身旁皇后不由夸赞:“这怡亲王妃不仅生的花容月貌,琵琶弹得也是天下一绝,无人能及。”
太妃不屑:“小吏之女难登大雅之堂。”
戚曼殊清晰地听到两人对话,拨着琴弦的手微微僵硬。
她狠狠地咬了咬舌尖,嘴里一股浓烈的腥甜,让她的手再度恢复知觉。
她不由松了一口气,幸得早日喝的药,缓解了她的病痛。
待所有人的心都随着曲调到达高昂之时,可只听“嘣”的一声打断了这一场听觉盛宴。
弦断了,四周哗然一片。
太妃更觉怒不可遏,一张脸阴沉一片。
戚曼殊呆滞地僵在原地,看着芳音的方向,就瞧她一脸无辜的朝着自己浅浅一笑。
凌阎南黑眸中燃起怒火,在众目睽睽下,将不知所措的戚曼殊带离寿宴。
御花园。
四下无人,凌阎南撒开手,戚曼殊往后踉跄了一下。
她低着头,无言的将紫红的手腕藏入袖中。
“甚好,你没忘谱,倒是忘了‘脸面’二字怎么写了。”
凌阎南语气冷冽,如同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戚曼殊想要分辨:“如若不换琵琶,就不会……”
凌阎南脸色更加难看:“你是说本王赐的琵琶有问题?”
“我……”戚曼殊深觉有苦说不出。
芳音当着太妃面大度赠送琵琶,她不接,旁人会以为她善妒。
可接了,竟让她陷进这般境地,不仅凌阎南难堪,她也丢了人。
寒风袭来,戚曼殊只觉凉的不止是身体。
等在远处的阿梓并不知宴会上的事,她见戚曼殊一人走出翊坤宫,忙将披风披在戚曼殊身上。
“寿宴可是结束了?王妃怎一人出来?”
戚曼殊只摇头,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,“回去吧。”
宫闱长廊。
戚曼殊停下脚步,望着墙檐上来去的鸟儿,不由羡慕。
它们比她过得自由快乐的多……
“云……”
戚曼殊闻声,侧身望去,竟是她儿时定亲的莫寅初。
莫寅初看着一身华贵宫服却难掩憔悴的戚曼殊,遥隔几尺外,行礼。
“微臣参见王妃。”
戚曼殊见他一身太医官服,想起他曾经的志向,便是如同他父一样济世救人。
“你终于应了儿时的志向,恭喜。”
莫寅初瞧她眉眼弯弯,强扯笑颜,却只觉喉咙酸涩。
他想问曼殊过得可好,出口却是疏离克制之话。
“王妃,微臣见您面色苍白,可否让臣为您请一平安脉?”
“多谢莫太医,本宫无虞。”
戚曼殊话毕,带着阿梓离开了长廊。
莫寅初僵在原地,望着她的背影许久都难以收回视线。
身边公公诡异地看了他和离去的戚曼殊一眼,而后催促:“莫太医,贵人还等您请平安脉呢!”
“是。”
……
戚曼殊回到王府,已是夜阑人静之夕。
她坐在窗边,抱着琵琶想将断弦接上,可几次下来,那弦将她的手指划破,鲜血渗出。
她无奈的叹了声,这是凌阎南送的,她这一生最为珍贵,可如今断弦难复。
“嘭”的一声,门被粗暴踹开。
凌阎南一身寒气,怒视着窗边的戚曼殊:“让你回府,你竟与人私会!”
戚曼殊一懵,还没等她辩解,凌阎南冲上前,扼住她的双肩。
“是本王冷落你太久,让你不满吗?”
戚曼殊眼尾发红,不敢置信地看着他:“臣妾没有。”
凌阎南却不信,但她单薄的身子让凌阎南有一瞬间的错愕。
但很快就被冷漠取代:“本王现在就答应你。”
戚曼殊怀中的琵琶落地,只觉从未有过的委屈。
她可以忍受他的冷落,却不愿被他视为不忠之人。
她突觉鼻腔一热,一股甜腥自鼻内流出。
凌阎南手中一凉,借着烛光,只见戚曼殊半张脸都是鲜血。